戲劇製作《仲夏夜之夢
資料類型:製作背景
作者:陳姿仰
題名:藝術總監的話:台德交會在仲夏
出處:《仲夏夜之夢》節目冊
出版地:高雄
出版單位:南風劇團
日期:2004/9
頁碼:5
語言:中文
摘要:作者講述邀請德籍導演亨利.赫爾斯考特和南風劇團合作的始末。導演對《仲》劇相當熟悉,對演員和設計皆嚴格要求,此次國際性合作對該團是很好的磨練。

若珊提議邀請亨利.赫斯考特(Hinrich Horstkotte)與南風共同合作創作一齣戲的建議,早在一年半以前製作《致玻赫士》時,即有的構想。一開始也不知道亨利是何許人也,只是從若珊口中知道他是她學長,在校期間即導演過不少莎翁的名劇,是學校的高材生。若珊留學德國慕尼黑藝術學院,專攻舞台設計,若珊也很優秀,所以她的德國指導教授主動提議:為什麼兩個都那麼優秀的人才,何不一起合作,來一個德台大聯盟,看是否能激盪出什麼樣的火花。起初,興趣並沒有很大,畢竟經費太龐大。不久,亨利寄來一卷他設計創作的偶戲《仲夏夜之夢》DVD 作品,驚為天人,才開始積極促成這場國際性的交流。

跟外國人合作,南風劇團早已經有經驗。早年加拿大籍 Brad Loghrin 從 1999 年即駐進南風,導演了《台灣人間(兼)神》,並陸續編寫一些兒童劇。甚至在前年 2002 年創作編導《風吹過 13 號碼頭》時,音樂設計邀請的即是來自德國的 Klaus Bru。跟德國創作者合作,一向是我的最愛,德國人的民族性迥異於台灣人,生活個性再怎麼浪漫。骨子裡依然是非常理智,計算得非常精密。不容許有任何差錯。記得跟 Klaus Bru 合作時,每一個片段,每一個音符,他都設計得非常準確。音樂設計完成後進入後製作階段,一個音節、一段音樂陸續鍵入電腦,工作到半夜三、四點,大腦已經開始渾沌,而 Klaus Bru 依然神采奕奕,毫不妥協,直到完成。過程很辛苦,結果卻是讓人欣慰的。畢竟在劇場裡,堅持完美是最起碼的要求。

跟亨利合作,我心理早有準備,知道這對南風劇場一定是很大的挑戰。果然亨利排戲的要求,簡直達到神乎其技的地步,一方面《仲夏夜之夢》早從學生時代即導演過兩次,學校畢業後加入的偶劇團他又負責設計製作木偶造型,德文版的《仲夏夜之夢》又出自他的手,所以無論人物、場景、對話、走位,早已滾瓜爛熟。排練偶有爭議,往往被他反駁的啞口無言,唯有一些中文意思,他會略有閃失,畢竟他是德國人。而這齣戲,南風期待不是英國版,也不是德國版,而是台灣版。入境隨俗勢必加入一些台灣的意象。因為運用的版本是楊世彭教授帶領香港話劇團製作演出的翻譯版,有些韻文、格式、對話、人名略帶香港腔,恐怕台灣的觀眾聽起來感覺隔層紗,為此,亨利跟演員做了大幅度修正,盡可能從原文英文版中去捕捉意義,再由演員自己去表達,重要的是韻文腔調的變化,大家都在嘗試,是否能盡如人意,應該還有改進的空間,亨利在這方面也愛莫能助。

除了這一點小瑕疵,大致上排演過程非常順利。衝突是一定存在,但均能一一化解,雙方都有企圖心把這齣戲達到盡善盡美。溝通再溝通,演員也做最大的配合,導演更是二十四小時賣給南風。整齣戲所有的設計,鉅細靡遺均過問,一點一滴都不放過,對設計者也是一大挑戰,似乎大家都甘之如飴,畢竟這樣的合作機會是讓人技術再提升,而不是和稀泥。我想這次的合作,演員應該是最辛苦,因為亨利要求嚴格,情緒、走位、肢體語言要準確外,節奏感更是不得輕忽,尤其亨利是從語言及身體的節奏上來表達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格律。每一個精靈,包括仙王、仙后、帕克,既要有獸性的肢體,卻要有人性的語言;有時候反過來要有獸性的語言,卻要有人性的肢體。又如:變驢後的 Bottom 必須在講話時加入驢子慣性有的嘶叫聲,走路時尚須無意識加入驢動作。這對演員而言,都是高難度的挑戰。亨利雖然沒有帶演員暖身,但他會捕捉到演員的困境,適時提供演員突破的技巧。常看他有一些新點子是在台灣逛街或看戲觸動的靈感,也有一些則是排戲時從演員身上提煉出來,不覺得會心一笑,非常有趣。所以觀摩他排戲也是一大享受。

這次跟亨利合作,從他身上獲益不少,我想雙方已經不僅是國與國之間的交流,更進一步是技藝上的切磋。我常笑說我個人導演改編莎劇《馴駻記》時走位僅切到三等份,而亨利卻切到三十等份。光是這份功力,就足以讓我心服。在此,我又必須再提一段小插曲,《仲夏夜之夢》舞台、道具等幕前幕後工作人員多達 3、40 人,動員龐大,高雄至德堂裝台、演出時間僅登記到三天,扣除技排、彩排及演出,整個裝台時間,包括裝燈、架設舞台,全部被壓縮到最少時數,不到一天。為了盡善盡美演出,幕後工作人員除多次至德堂實地勘查、討論外,亨利竟然繪製妥全部場景的走位圖,提供幕後舞台及燈光設計人員參考。這個德國佬怎能不讓人折服。

國際性的交流對一個長期在南部埋頭苦幹的創作劇團是有他的必要性,至少從實作中直接提供劇團所有人再進修的機會,並清出創作上的死角,激盪出更大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