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DUCTION The Tempest [Baofengyu]
Data Type:essay
Author:Wang, An-chi
Title:An Ever-Active Creative Mind [Lingdong de chuangzuoxin]
Source:The Tempest 2004 Premiere Program
Place:Taipei
Publisher:Contemporary Legend Theatre [Dangdai chuanqi juchang]
Date:2004/12/30
Pages:68-69
Language:Chinese
Abstract:The author marvels at Wu Hsing-kuo's ever-active creativity, and surveys Wu's past roles and his creative approaches to traditional theatre.

興國來清大演講,學生早早就擠滿了教室,人手一部相機,簽名的本子也都準備在手。在一片興奮熱潮中,我靜靜望著興國,我們認識二十年了,他怎的總也不老?他講的內容我都聽過好多遍了,何以竟不覺無趣?想起前一日接到台大學生寄來的電子郵件:「聽興國老師演講,觸動了強烈的創作慾望!」是了,正是一顆靈動的創作心,使他永遠年輕;就是這永不止息的創作熱情,使他永遠具有強烈的吸引力。隨時可能噴湧爆發而出的新點子,牽引著全場情緒,牽引著所有觀眾的關注期待,「當代傳奇劇場」的成立,就始於這顆靈動的創作心。

在京劇界、傳統戲曲界談「創作」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啊,尤其二十年前,保守的時代社會,京劇的典律是流派藝術的神似追摹,是傳統劇目的一再精研,「雅音小集」才剛鬆動了這牢不可破的觀念,才剛帶起創作的風氣,「當代傳奇」竟大步飛躍,更在京劇基礎上進一步探索當代中國戲劇可能會型態,這一步需要多少披荊斬棘的勇氣?興國靠一顆靈動的創作心,化不可能為可能,《慾望城國》終於開發了新的表演型態,為古典戲曲注入現代氣質,不僅戲曲的表演由「轉型」導入「蛻變」,「藝術越界」的觀念更從此開啟,傳統戲曲與現代戲劇的楚河漢界由消弭而至重新交融,這是台灣劇壇的一大步。

十九年前《慾望城國》首演那個夜晚,台北藝文界的興奮驚嘆至今猶在耳邊,電影化的舞台,嶄新的敘事手法,東洋風與現代感雜揉而成的面具舞蹈,以及深入的人性探索,築成台灣戲曲現代化的一道里程碑。往後當代傳奇每一部新製作都有明顯的新企圖,《王子復仇記》的三部重唱,《樓蘭女》的意象經營,大安森林公園演出的《奧瑞斯提亞》首開戲曲與「環境劇場」導演合作之先例,《李爾在此》一人演十角,各自面貌有別卻又層層相牽相互關連。而我個人對他用較傳統的形式演的新編戲更有興趣,每一個人物都不是套用京劇傳統程式組合成的,而是一點一滴從內心「長」出來的,是吳興國創造的人物。我特別喜歡他的《陰陽河》,好色花心的小商人,偷腥偷到自己老婆身上,一場酆都夜市閒遊和陰陽河邊的瘋狂情追,把小人物徹底放鬆的身心狀態詮釋得令人拍案叫絕。《阿 Q 正傳》也是一絕,以京劇深厚的工底為基礎,擺脫程式化的局限而將戲曲融入生活,成功體現卑微小人物的辛酸無奈與無知,特別是謝幕那一剎那,阿 Q 的神情簡直是飛來神韻,性格塑造延伸入謝幕,是京劇舞台的頭一遭。他還在我編的《紅樓夢》裡客串過曹雪芹,清越的嗓音、一身傲骨的文人氣質,不靠化妝、不靠角色扮演,竟像創作心靈的具像外現。

興國跨足京劇、舞蹈、電視、電影,創作時左右逢源,影響力不僅同時涵蓋傳統戲曲界和現代戲劇界,甚至更能在整體藝文界造成暴風雨般的壯闊波瀾。披荊斬棘時需要直拗的銳氣,氣候已成時則更要深思熟慮與穩健的步伐,由衷期待《暴風雨》能在大破大立之後帶來嶄新的大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