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DUCTION Hamlet [Hamulei]
Data Type:review
Author:Zheng, Si-yin
Title:A Taiwanese Hamlet in the 21st Century: A Review on Shakespeare Unplugged: Hamlet [Ershiyi shiji de Taiwan Hamulei: Shashibiya buchadian xilie Hamulei qianping]
Source:Tsai Pao-chang's Blog
Date:2005
Language:Chinese
Abstract:The author reviews the play’s stage, costumes, script, translation, music and actors. The overall comment is positive, although there is still room for improvement for actors.

(本文擷取自表演藝術評論資訊網)
團體:【台南人劇團】
節目:《莎士比亞不插電─哈姆雷》
發表人:鄭思吟
(「國藝會表演藝術行銷平台」藝術評論專員)

在台南人戲工場演出的莎士比亞不插電系列的《哈姆雷》,相較前作《羅密歐與茱麗葉》(筆者看的是在中山大學逸仙館演出版),顯然-是一更具野心之作,製作群改以專業劇場人為主,學生為輔,不僅整題品質更為精緻,亦成功擺脫前作稍嫌虛浮誇張的「青春浪漫」。這齣在劇場史上不知被搬演、「玩弄」過多少遍的經典莎劇,在導演呂柏伸的精準剪裁,製作群的別出新意,加上數位科技的支援,古今交錯、文化多元的《哈姆雷》的確帶給我一個非常精采的體驗。先談談舞台,設計上沿用了莎士比亞不插電系列系列的簡單俐落,將以冰冷基調的鐵皮地板為底,中間設一活動式開關,打開後便是墓穴;台上以一黑而透明的幕區隔前後兩個舞台,前主後輔。利用高懸的電視機作為數位影像的播放平台。色調最為鮮明的紅色沙發反擺脫了平日在家具堆中溫暖溫馨的形象,是一種弔詭的血腥及慾望的象徵。左右舞台備有座位,是演員上場 STANDBY 與退場抽離的地方,這樣的設計結合了古典與新意,又呈現出強烈的現代感。不過,唯一讓我覺得美中不足的,是哈姆雷與雷厄提的劍竟是「竹劍」,由於竹劍給人的「和風感」著實太過強烈,似與全劇的歐式基調格格不入。服裝設計精緻、造型得體又帶入時尚流行感,燈光乾淨而不煽情,武打場面亦為佳作,這些元素結合起來支撐起整齣戲,成功地為本戲加分。

關於戲本身,導演將劇本濃縮得當,劇幕編排、修改亦十分精準;並有許多創新,如二十一世紀的哈姆雷不寫筆記本拿起 DV,希冀以無情卻客觀的鏡頭找出事實的真相,因為眼前所見,感官當下所感覺的不一定正確也往往主觀,文字的紀錄也可以如叔父寄給英王的信可以造假,更可以有錯誤的解讀,只有用另一雙冷冽的眼睛記下這一切,反覆咀嚼,才能找出最殘酷的真相。數位影像彌補舞台劇無法聚焦在某一點(如某個演員的表情、細微動作)的缺憾,並且在亡靈現身、演員回憶或向觀眾傾訴等場景皆有相當良好的作用,帶出了「虛」與「實」的區隔又不顯突兀,十分協調。另外,我認為本戲在動作設計上也相當用心,莎士比亞的劇本如哈姆雷對娥菲麗咄咄逼人一幕[1],導演設計哈姆雷在說:「怎麼,你想要繁殖罪人嗎?」時,讓他將娥菲麗撲倒在沙發上強吻,是我個人覺得挺驚艷的地方之一,因為莎士比亞劇本中人物對白多半冗長,要如何加入頓點、空白,讓演員、觀眾都不至於喘不過氣又無硬生生被切斷情緒的尷尬,確實不容易,我以為這齣戲成功的作到這一點,哈姆雷的強吻顯得理直氣壯,也讓這一幕的「衝突」迸出更為炫目的火光。

《哈姆雷》相當重要的戲中戲一幕,導演讓表演藝人們改口說台語,導演以台語取代國語,是一相當特別的處理方式。我不禁思索,如果改用國語,是否觀眾在解讀上會更為容易呢?我以為運用台語是一種相當不錯的巧思,除了對台語之美致敬,也突顯戲中戲的重要性及不同。然而,《哈姆雷》已是翻譯劇本,其對白即使經過翻譯家的再三潤飾修改,用國語唸來已嫌拗口,更何況又經第二手翻譯成台語?一些國語特有的成語套句要台語的哪些詞來代替才不顯突兀怪異?就翻譯成果來說,顯然沒能翻得盡善盡美,並且原本驚心動魄的場面敘述改以台語疊聲詞形容後,反而讓人覺得不太像莎士比亞的調調,兩者之間的格格不入,場裡觀眾的反應已相當明顯,並且,若無翻譯字幕輔助或是事先閱讀文本,我想有不少觀眾在解讀劇情上可能會有困難,但這樣一來,也就造成觀眾無法全心全意投注在「戲中戲」裡演員精湛的表演,是我覺得遺憾的地方。

演員除了哈姆雷(蔡柏璋)、叔父(沈輝雄飾)還有飾演老哈姆雷的吳煥文以外,都須一人分飾二角,在角色轉換上,年輕演員可能經驗不足,在情緒切換上仍不夠清楚迅速,換上另一件衣服的時候,是否已經進入那個角色了?還有,幾位演員在情緒激動時仍然會有掉詞、咬字不清的情形,既然這齣戲的重點是擺在「演員」上,要觀眾注意演員,那麼演員的訓練顯然還有進步的空間,比如要演員唱歌,那麼至少要確定對方唱起歌來不致荒腔走板再讓他開口,因為角色即使精神失常,也不代表所有精神失常的人唱歌一定要整首歌走音,這樣也可惜了為這齣戲精心打造的音樂,不是嗎?

至於哈姆雷與爵士樂,個人仍然覺得格格不入,尤其是結尾,在觀眾方目睹一場悲劇發生之後,蔡柏璋的歌聲雖然迷人,歌曲本身也很動聽,然而我卻有種被剝奪沉浸於悲劇餘韻的觀眾權利,只能錯愕地面對現實。即使是為達疏離效果,但我想可能大部分的觀眾,是不願意這麼快就回歸現實的。

[1]註一:參照《哈姆雷》第 89-92 頁,莎士比亞著,彭鏡禧譯,台灣聯經出版,2001 年 10 月